上海尚德实验学校

美丽的语文课堂

——诗歌教学浅见

上海尚德实验学校  杨伯红

诗歌是生命的灵魂，有了灵魂，生命才开始使用翅膀，开始飞翔。

一、诗歌需要阳光

诗歌在我们的语文课堂上没有死去，但是那种“我心伤悲，莫知我哀”的状态，不能不让人扼腕叹息。

在我们的语文课堂上，古诗的教学好像进行得如火如荼。你看：一首《静夜思》千百遍的读，教师范读、学生散读、学生齐读、分读、表情读、表演读，读来读去，熟读成诵了，然后是背，千百遍的背，熟背成功了。

诚然，诵读、背诵是诗歌教学必不可少的环节，然而除此之外，在诗歌教学的过程中是不是还要注意培养学生的其它能力呢？是不是该培养学生的创新意识和实践精神呢?

现代诗歌与古诗词相比，既有共性，又有其鲜明的个性，这是几代语文教师十分关注的既传统又新颖的课题。引导学生读一读，分析分析，再读一读，品味品味，再读一读，直至能背能默，教材上就这样要求。

能背诵一首诗，当然是好事，无可厚非。但是止于背诵，恐怕不应该是诗歌教学的全部。

有一些具有教学个性的语文教师，在语文课堂上引导学生们仿写诗歌，虽然有如几点烛光，但在诗歌写作教学的黎明到来之前，分明让人看到了明天的希望。

诗歌教学需要广大语文教师的关注，特别是充满激情的执着的行动——让诗歌写作走进课堂，给诗歌写作一片阳光灿烂的天地，让每一个学生诗心荡漾，用诗歌来书写青春，创造美丽的语文课堂，创造美丽的人生。 

二、诗歌就是阳光

如果我们没有因为在不可避免的应试教育中迷失了方向，那么，我们就能够在一声呼唤中唤醒炎黄子孙沸腾的血液，然后，清醒着一同去寻找文学的根。

我们的祖先在劳动中创造了文学。诗是最早最古老的文学样式，自从被创造出来以后，诗就跟随着我们祖先前进的脚步。其实，诗是在中华民族的血液里绵延流淌了几千年的文学精华。你听，“吭育，杭育”的前呼后应声，是先人在抬木；“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是屈原在愁苦；“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是李白失意后的豪情；还有，苏轼的波澜壮阔的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柳永的“杨柳岸晓风残月”。你看，李煜“独上西楼”，李清照“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你再仔细听一听、看一看，那不是徐志摩——轻轻的走了，又轻轻的来；那不是北岛的墓志铭，江河的一颗又一颗星星；这不是顾成的黑眼睛，舒婷的神女峰……就是这些诗人们，在黑暗的天空中播种了阳光，在蓝色的大海里结晶了盐；就是那些诗人们啊，点击着历史的记忆，唤醒了人们的良心。诗就是人类的良知啊。诗是人类的灵魂！

那么，我们的语文教师，我们现在能够面对诗歌而问心无愧吗？

我们不能够用扫帚将阳光从屋外扫进屋里来，但是，我们能够打开一扇窗，让阳光进到心里来。

诗歌就是阳光，请打开教室的门窗，让真正能引起学生心灵共鸣的诗歌教学尤其是诗歌写作教学走进课堂，走进我们和学生的心湖来。

三、诗歌从仿写开始

其实，诗歌教学的课堂，可以首先是仿写的课堂。模仿是艺术的起源，是人类与生具来的本能。不用担心模仿会限制想象力和创造力，好的形式更能激发鲜活的内容。试举一例：

我和学生一起学习艾青的《给乌兰诺娃》、《跳水》，臧克家的《有的人》时，有一点做诗的冲动，于是改写了《给乌兰诺娃》；学生们选自己喜欢的诗歌进行了仿写。请看——

跳水

初三（1）班 吴雨帷

水是什么颜色的

如果梦想是湛蓝的

心灵是什么色彩的

如果未来是透明的

十米高台，

舒展双臂，

一跃而起

宛如惊鸿

旋转的曲线

幻化成一条炫影

在跳板和水面之间翻腾

又如下凡的蛟龙

纵身破入水中

雪白的怒吼

是干枯的土地下

喷出的泉

比黑夜更宁静

湖心只泛起层层涟漪

一轮金色   晃了一晃

附：跳水

艾青   

从十米高台

陶醉于下面的湛蓝
在跳板与水面之间
描画出从容的曲线
让青春去激起

一片雪白的赞叹

给乌兰诺娃

——读艾青《给乌兰诺娃》后作

初三（2）班 彭馥薇

夜，静静地睡着了

街，悄悄地沉醉了

这一晚

仿佛所有的一切

都只为她而绽放

星空点缀着几颗星

大地拥抱着一个奇迹

附：给乌兰诺娃

——看芭蕾舞《小夜曲》后作

艾青

像云一样柔软，

像风一样轻，

比月亮更明亮，

比夜更宁静——

人体在太空里游行；

不是天上的仙女，

却是人间的女神，

比梦更美，

比幻想更动人——

是劳动创造的结晶。

有的人

——纪念冰心有感

初三（1）班 刘晨晨

有的人

愿把自己变成繁星

闪烁出一片光明

有的人

却把自己比成巨浪

翻腾着自私的洪流

有的人

选择海中小小的纸船

默默地航行

有的人

乘上豪华的客艇

让世界知道

他虚伪的笑声

巨浪下的客艇

终被埋葬在

蓝色的海中

繁星照耀的纸船

驶进永恒的天空

附：有的人

——纪念鲁迅有感

臧克家

有的人活着

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 

他还活着。

有的人

骑在人民头上："呵，我多伟大！" 

有的人 

俯下身子给人民当牛马。

有的人

把名字刻入石头想"不朽"；

有的人

情愿作野草，等着地下的火烧。 

有的人

他活着别人就不能活；

有的人 

他活着为了多数人更好地活。

　　

骑在人民头上的，

人民把他摔垮；

给人民作牛马的，

　　

人民永远记住他！

把名字刻入石头的，

名字比尸首烂得更早；

只要春风吹到的地方，

到处是青青的野草。 

他活着别人就不能活的人，

他的下场可以看到；

他活着为了多数人更好活的人，

群众把他抬举得很高，很高。

四、诗歌美丽了课堂

你站在讲台上看学生／看学生的人在窗外看你／诗歌美丽了你的课堂／你美丽了学生的梦

假如我们的语文课堂充实了诗歌写作教学，那么就可能有这样一种美丽的境界。

其实，每一名学生都会写诗，甚至都是一名诗人。这不是耸人听闻或者故弄玄虚。举个例子吧——

那天（为预备年级的学生上课）阴天，窗外飘着细雨，我打开教室的玻璃窗，问预备年级的学生：

“打开窗子，什么进来了？”

学生们开始想像，开始发言——

“风进来了。”

“雨进来了。”

“那块云朵进来了。”

我插了一句：“还有些别的什么吗？比如，听的、闻的、触的、想的——”

就立刻有学生说：

“那风的舞蹈，那雨的音乐，那云的雕塑，进来了。”

“花的香草的香泥土的香进来了。”

我又插了一句：

“什么出去了？”

一个学生说：

“我想家了，思念出去了。”

   我将学生的话以诗歌的形式组合起来，稍加润色，就是这样一首诗：

打开窗子

——尚德师生集体创作

打开窗子 

风跳着舞来了

雨伴着乐来了

那块云朵

湿淋淋的

塑一个雕像

打开窗子

我就想家了

我看见

袅袅升起的炊烟

缠绕着妈妈的呼唤

她呼喊着我的小名

长长的回声

扶着蜿蜒的小巷

踽踽而行

打开窗子

我看见

妈妈坐在阳光里

她面前木制的椅子上

平铺着一卷打开的书

书上贴着照片

她的目光温暖着我的名字

就像温暖着冬天

她亲手为我

铺好的被褥

打开窗子再关上

有一种思念

再也关不上了

她沿着爬山虎的藤

往心里钻

深深地

后来，学生——未来的诗人们（大多数是第一次写诗）开始写诗了。请看——

窗子开了

预备（6）班  冯超然

轻轻的一个动作

拉开了整个国度

一丝丝微风钻进了房间

幽幽的花香

潺潺的流水

坐在窗台上

心早已飞到了那片天空

蓝天、白云、红花、绿草

勾勒出一幅完美的油画

我不知道

这一切在什么时候到来

欣喜、兴奋中带着一点

忧伤——

这么晚

我才发现

美是什么

预备（9）班  汪佳清

美不是外表上的，而是内在的

美是晶莹剔透的露珠

映出你朦胧的脸庞

美是你的耳朵

倾听着世界的声音

美是秋天

在金黄色的世界中的

农民由心发出丰收的笑声

美是小鸟

用它那声音唱出绿色的春天

美是雨

灌溉着大地

浇醒了沉睡中的人们

美是风

任你的烦恼被它吹散

美是音乐

让沉睡的灵魂与情感

撞击在一起

一瞬间

灰飞烟灭

美是奔腾的骏马

在草原上

驰骋思绪

后来，我们一起热情洋溢的吟诵自己即兴创作的诗歌。那种氛围和气势，就像窗外的春风摇着春雨，是“斜风细雨”，也是“疏影横斜”、“暗香浮动”，还有点“风／若有若无／雨／三点两点”的情景呢。

在语文课堂上，我作了一点粗浅的尝试，还没有进入到诗歌教学的真境界。权作抛砖引玉。不过，我有一种切身的感受，那就是：学生在诗歌创作的课堂上，眼神是热情的，神情是专注的，气氛是融洽的。我觉察到他们有一种欢喜，有一种向往，有一种神秘，有一种浅浅的沉浸和陶醉。

语文课的中心是投入和专注的学生，学生的心中是袅袅升起的剪不断的诗情画意。诗从心发，淡得可爱，浓的生津。

五、让课堂充满诗意

什么是诗意呢？我曾经为尚德实验学校的诗歌爱好者写过一首诗，来表达

我个人对诗意的感受——

诗意是美丽的

——《门外谈诗》之二

美丽的诗歌离不开想象，一切想象的过程都是诗意的。

诗意是伤感的，宛如潮湿的雨巷——蔷薇花上，摇摇欲坠的泪滴。

诗意是快活的，宛如苏醒的寒山——丁冬泉里，奔腾不息的浪花。

诗意是古老的，犹如半坡的陶罐——鱼尾纹间，若隐若现的年轮。

诗意是清新的，犹如雨后的夜空——银纱河畔，三点两点的星辰。

诗意是透明的，俨然纯洁的月光透过洁净的玻璃浮在婴儿的眼帘。

诗意是朦胧的，俨然玫瑰的晨雾绕过稀疏的竹林飘在落花的水上。

诗意是凄凉的，仿佛冰凌的裂痕间瑟瑟颤抖的杂草、枯枝和羽毛。

诗意是温暖的，仿佛慈母的笑容里熠熠生辉的眼睛、额头和皱纹。

诗意是瞬间的，好像昙花、流星、闪电、灵感或者眨眨眼耸耸肩。

诗意是永恒的，好像海水、阳光、空气、时间或者蒙娜利莎的笑。

现在读来，似乎有些朦胧了，学生们可能读不懂。但是，学生们曾说：“我们能感觉它很美。”是的，诗应该有些朦胧，应该是通过感觉来读、来品的。其实，诗意也可以表达的明晰一些，比如说：“能让人心动的感受就应该是诗意的。”

如果我们的语文课堂不仅充实了诗歌写作的内容，而且追求每一堂课有诗意，那么我们的语文课堂就是真正的走进了美丽，走进了美。

因为诗歌还没有在今天的应试教育中扮演主角，甚至连一个标准的配角也算不上，他正在扮演的是一个小人物、边缘人物，一个地地道道的充满悲剧色彩的角色。但是，正是因为诗歌的悲剧命运，才决定了他的非功利性、文学性和艺术性。诗歌的非功利性决定了他的美学价值。

其实，我们的语文课堂的质量应该有一个审美的标准。我认为这个审美标准就是诗。一节语文课是否具有诗意美是这节课质量高低的一个重要标志。

每一节语文课都多多少少的含着些诗意，我们的语文课堂就会重新焕发生机。杨蔼琪教授说：美是生命力。文学是语文课堂的生命，诗歌是文学的魂（最好的文学作品，我们称她为“史诗” ）。选择了文学，选择了诗歌，就是选择了生命和灵魂，选择了生命力，选择了美。

六、语文教师都能写诗

让诗歌写作充实课堂、让课堂含着诗意的关键是语文教师——能不能写诗。

我认为：语文教师的最基本的素质应该是能写诗，或者有诗人的气质。

我们语文教师在十几年的受教育和学习的过程中，接受了大量的古代诗赋词曲，受到了很好的熏陶，视野是广的，积淀是厚的，我们的心有一部分已经充满着诗意了。这些就是写诗的先决条件。如果我们在大量的接触现代诗歌，尤其是朦胧诗、新生代以及后新生代诗，那么我们写起诗来就更有味道了。即使成不了名气很大的诗人，也会因为腹有“诗歌”气自华了。

我建议语文教师们多读一些新诗。有些诗暂时读不懂，也不要选择逃避或者贬低。读诗，有的时候就是找一种感觉。写诗，有时也是表达一种感觉，有时，就是那种说不清的朦朦胧胧的感觉。

爱诗，读诗，写诗，这不就是语文教师用生命和激情描绘的独特的风景线吗？缺少激情的语文课堂的真正原因不就是教师忽视了“诗意”的挥发和营造吗？

语文教师同行们，让我们一起爱诗吧，一起读诗吧，一起写诗吧！

让诗歌成为我们语文教学生命中最亮丽的风景线吧！

行文至此，赋诗一首，请同仁雅正。

愿望（外一首）

——献给诗歌

杨伯红

我希望

每天看到

你的笑容

有如花朵一般

静静的开放

你脸上的红晕

也如带露的花叶

那一瓣红

慢慢的升起又退却

我希望

每天听到

你的声音

像风吹着口哨

哨音颤动

那一叶摇

摇啊摇

翠鸟绿色的羽毛

我希望

每一天和你

同唱一支歌

我们的歌声

敲击着一块

绿色的“黑板”

乳白色的浪花

在眼睛和眼睛之间

在墙壁和空气之间

涌动

给

——献给语文

你这块坚冰

春风能走进去

你化作瀑布

或者泉水

亮开清脆的喉咙

用你的歌声

敲击

岩石、森林和草地

你向前奔流

大海也向你奔流

带上这含苞的枯枝

带上她开花的梦

带上她和你的

黎明

《上海教学研究》2006年发表